雖說不同款式的服裝各有所長,但當想到西裝時,恐怕沒有人會認為它會讓自己的外表減分。何況西裝所散發出的魅力足以讓不少人神魂顛倒。
從工人階層、中產階級到上流社會的通用語
自1666年英王查爾斯二世下令宮廷上下都穿上西裝三件套之後,華麗精緻又嚴格的宮廷服裝退出歷史舞台,從此以後,男裝外套逐漸縮短。法國大革命開始之後,革命者將身穿名為「龐塔龍」的長褲視為對抗身穿長度及膝的半截褲的統治階級的象徵之一。「龐塔龍」較為寬鬆、方便活動,很是實用,很快在平民階層中興起。[w1] 即便在熱愛羅馬式生活、試圖復興華麗服飾的拿破崙的統治時期,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也依舊身穿這種直筒長褲。
身穿「龐塔龍」的莫泊桑
19世紀50年代,西裝外套、馬甲和褲裝的三件套樣式逐漸確定,商務西裝和休閑西裝也隨之出現。人們對服裝實用性的追求與日俱增,商務西裝和休閑西裝較為寬鬆舒適,以單排扣較為常見,略收腰身,去掉了腰部的接縫、背部的裝飾扣和背褶。到了19世紀70年代,西裝的樣式基本就這麼固定下來了,在潮流瞬息萬變的一個半世紀中,它的樣式幾乎再也沒大變過。
1896年的男裝
1940s的男裝
日常常見的西裝男不少是出於工作需要而身穿西裝。規定員工西裝革履上班的公司多半是出於「讓僱員(至少在客戶面前)看起來嚴肅專業」的目的,比如那些需要保持冷靜敏銳的律師和嚴謹的金融工作者。《金裝律師》中的角色無論男女,都以西裝革履示人。在需要理性、嚴謹態度的場合,簡約的商務西裝最為適合。乾淨利落的線條、合身的版型與職業所需的冷靜敏銳相得益彰。畢竟沒有人會選擇穿著T恤去攀登雪山,也沒多少人放心將自己的案子託付到套著棒球衫、踢拉著垮褲的毛頭小子手裡。
《金裝律師》定妝照
簡約為上的商務西裝和更為正式、更為文雅的雙排扣西裝在這點上達成了一致,在花時間分析眼前的人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特質之前,西裝就已經將他們划進了某個社會階層。
奧斯卡·王爾德在《溫夫人的扇子》中說道:「一條精心繫好的領帶,是嚴肅生活的第一步。」 與之同步的是成熟男性一絲不苟的著裝。盔甲是戰時騎士的金裝,西裝就是現代騎士的盔甲,從男孩向成熟男性轉變的路上,免不了需要西裝的加持。
成熟男性的盔甲
女性會沉湎於神仙教母為灰姑娘的「一鍵換裝」的鏡頭,以及各種影視劇中的女主角從邋邋遢遢的職場菜鳥搖身一變,成為擅長打扮的成熟職場女性的場景。在對於這種橋段的迷戀上,男性也不遑多讓。《王牌特工》中Eggsy從一個身穿鼓囊囊的棒球衫、頭戴棒球帽的冒失小夥子變成了西裝革履、舉手投足都能拿架起范兒的年輕紳士,這個轉變所需的時間只是男主角們在薩維爾街上一次談話的工夫。Harry Hart就是Eggsy的「神仙教父」,「牛津鞋,不要布洛克雕花[w2] 」就是那句變身咒語。咒語過後,頹喪稚嫩的街頭小混混推開了成為優雅紳士的大門。
電影《王牌特工》中從街頭小混混進化為紳士特工的Eggsy
在藝術史學家安·霍蘭德看來:「在過去的兩個世紀里,科技和經濟組織的發展實際上恰恰有助於留存和發揚男裝傳統。」在這兩個世紀中,西裝的演變早已成熟,即便在肩寬多少、是否收腰線、背部的開叉和褶皺處理上會根據時代需求不同做出調整,它的整體式樣始終沒有變過。西裝背後的傳統與「不變」的特點,讓這種服裝在男裝中的地位更為牢固。
或許正因為如此,西裝背後潛藏的著裝規則讓有能力恰如其分地穿好西裝成為了衡量著裝者的水準與地位的指標之一。這些規則在內行眼中相當殘酷,從《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湯姆·布坎農因蓋茨比不按「老錢」的西裝規則著裝,反而花花綠綠,「一身白色法蘭絨西裝、銀色襯衫、金色領帶」而判定他是個沒念過高等學府的暴發戶就可見一斑。
2013年,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中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飾演的蓋茨比
而即便是蓋茨比這種不按傳統紳士的著裝標準來穿衣的新貴[w3] ,也相當講究。合體優雅的西裝和品味和階層掛鉤。
西裝成為了權力和地位的象徵。耶魯大學和加利福尼亞大學心理學教授Kraus和Mendes在實驗心理學方面所做的研究《社會階層的著裝標識引發階層的一致性行為和生理反應》表明,男性的商務西裝往往會傳達出「掌控」、「支配」的信息,讓周圍人產生他是成功人士的感知,並從中獲益(比如談判時更容易成功)。在這場社會中的角色扮演里,「穿得像個成功人士,你就真能成為成功人士」的觀點往往被驗證正確,這種自我滿足與心理暗示又將「西裝」和「成功」更緊密地結合在了一起。
《廣告狂人》中的事業男性Don Draper
亦真亦假的權利夢
西裝迷戀的心理源頭,或許來自於進化和本能。南安普頓大學的一項在進化和人類行為學上的研究表明,富有英雄氣概的男性容易成為矚目的焦點。從生理結構來看,有著寬闊肩膀、細腰和結實的臀部的男性往往被視為身體健壯、生理健康,他們更能激發潛在對手的嫉妒與鬥志,而氣勢稍弱的人則容易受他們影響——這也是剪裁合身的西裝能為穿著者增添的「氣場」,它讓穿著者更有自信、更具掌控力——這些寬肩細腰窄臀又頗富掌控力的男性成為了無數小說作者的寵兒,俗稱「霸道總裁」。
在安·霍蘭德看來,越擅長著裝,越會駕馭好看的服裝的人,都有著強烈的自我意識,他們清楚地知道到自己身材水平,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如此穿著能產生多大的吸引力。
穿上西裝,也能帶來脫離現實邏輯的美夢感。正如王爾德長篇小說《道林格雷的畫像》中的畫家所說,「我們這些窮藝術家總得不斷在社交場合露面,無非提醒公眾,我們不是野蠻人。你有一回同我說,只要穿上夜禮服,系一根白領帶,不管是誰,就是證券經紀人,也會博得個文明的好名聲。」
GQxTOPLIFE 聯合出品
撰文:ClairZu
本文為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