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寒冬，創業公司各有各的「死法」

原標題：資本寒冬，創業公司各有各的「死法」

那些曾經風光無限、最終卻倒在了冬夜裏的創業公司，看似死於嚴寒，其實都有著更深層次的死因。

文｜Cash

像臌脹的氣球被打了一槍，「子彈簡訊」引爆了正處冷卻期的VC行業，這背後隱含著某種來自資本市場的「情緒宣洩」——寒冬之下，出一次手不容易。

羅永浩在微博上說子彈簡訊上線7天就完成首輪融資，50多家投資機構排隊約談

自雙創風口敞開，VC行業橫衝直撞地狂奔了三四年，如今再次放慢腳步。

投中研究院VC/PE統計報告顯示，2107上半年市場完成募集資金的規模達1342億美元，而這個數字在2018上半年僅為341億美元——同比下降74.59%。清科研究院的資料也透露出相似的風向：募資總額在下滑。2018上半年募資總額3800億元，比起2017上半年的8600億，降幅達56%。

募資難的悲觀情緒在向下滲透，投資人也開始感受到寒意。募資週期越來越長，創業者融資難，獨角獸們約好了似的扎堆赴美赴港IPO……種種跡象都在傳遞著「寒冬」訊號。

資本寒冬這個詞，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然而凜冬席捲過後，大家仍能挖出遍地「枯骨」。每個冬天給多數創業公司留下的，不是必有後福就是血的教訓。而那些倒下的公司，早在寒冬之前，死亡徵兆就已初露。

2016年愚人節的前一天，有記者找到自營海淘電商「蜜淘網」前員工，問出那個眾望所歸的問題：「（蜜淘）到底是倒閉了還是被收購？」

前員工給出答案：倒閉了。

時間線往前推2年，那時候的蜜淘網還是電商領域冉冉升起的新星，2014年間一口氣拿了兩筆融資，最後一筆是來自祥峰投資、經緯創投等投資方的3000萬美元B輪融資。這是當時進口電商領域最大的一筆融資。

蜜淘官網

拿到融資的蜜淘網，花錢大手大腳，狂鋪線下廣告，各種促銷接踵而來，通過頻繁而大力的價格刺激，蜜淘客戶端得以累計百萬月活使用者，月交易流水達1000萬元。

然而很快，各大跨境電商都加入價格戰，隨著京東、聚美、網易考拉等重量級氪金玩家的入場，蜜淘很快落了下風。「蜜淘在庫存上能壓個一千萬、兩千萬的貨就已經算很不錯了，但某些大公司在保稅倉庫中的貨就有十個億」，蜜淘創始人謝文斌曾表示。

在資金和流量都處於弱勢的情況下，投資人對蜜淘也產生了猶疑。其實無論蜜淘能否拿到融資，它都很難再與那些「氪金族」打低價消耗戰。「就算我再融一億美金，我也不可能成為巨頭打價格戰的對手，巨頭可以通過渠道與補貼的方式把價格壓到很低，但是創業公司沒有辦法這樣長時間消耗下去。」這是謝文斌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2015年底至2016年初，蜜淘便頻頻傳出「倒閉」訊息，官網人員無處可尋，創始人謝文斌更是銷聲匿跡，消費者表示碰到蜜淘下單一個月還未發貨、官方客服形同虛設的情況。隨後人們發現，蜜淘在望京SOHO的辦公地早已空空如也，SOHO前臺稱：蜜淘早已提前退租。

博派創始人吉偉曾說：「你剛拿駕照，別人送你一輛法拉利，你上高速，一腳油門踩到300公里，那你只剩死路一條。」他這句話說的不是別人，正是博湃養車。

博湃一入市場，就一直專注兩件事：做更多訂單，融更多錢。拿到B輪1000萬美元后更是猛踩油門，恨不得就地起飛。2015年七八月份，博湃月訂單達到12萬。

博湃曾經的宣傳圖

博湃啟動C輪融資是在2015年8月，面對2015年下半年那場資本寒冬，博湃還是樂觀的，但當吉偉開始聯絡投資人，他才真正感受到冬天的冷。投資人開始閉門謝客。

博湃A輪投資方創新工場的管理合夥人汪華找過吉偉，他問吉偉有沒有B方案，吉偉說，「B方案早就實施了，8月中旬起所有促銷開始停掉。」

汪華對他說：「這不叫B方案。」B方案是這一年不融資要如何活下去。

吉偉這才發現，博湃誕生以來他極少考慮過這個問題。那時他能想到的過冬方法只有「節流」——裁員。於是博湃2015年9月裁掉了一大半員工，千人公司轉眼只剩100人左右。相應的，高速之下重踩剎車的後果就是博湃的訂單呈斷崖式下跌。短短9月到11月，博湃的引擎走向了死火。

2016年4月5日，博湃養車微信公眾號推送了生涯最後一篇文章，正式宣告退場。這家汽車後市場曾經的明星公司，最終給市場留下了一個深刻的教訓。

大可樂手機誕生時有多風光，倒閉時就有多唏噓。

25分鐘拿下1650萬京東「合夥人眾籌」金額時（2014年12月），大可樂還被譽為「手機行業革命者」，因為它重新整理了國內眾籌的最高金額記錄及最快速度記錄。那是大可樂手機生命中為數不多的高光時刻。眾籌不到一年，大可樂手機破產的訊息就傳出來了。直到2016年3月，創始人丁秀洪纔出面承認這個事實。

京東眾籌時，大可樂提出「一次購機，終生免費」，向眾籌合夥人承諾終生免費換機，此前此後，大可樂的營銷也始終在向用戶傳遞「低價免費」的概念。試圖走小米式網際網路營銷路線的大可樂手機，只得其營銷之皮，未得盈利之髓，只看到小米營銷的創新，忘記了小米背後過硬的供應與渠道。

當時，小米的供應背靠富士康和英華達兩大工廠，而大可樂背後沒有這種級別的供應商；小米的渠道有小米網，以及佈局廣泛的線下小米店。這些種種，大可樂都比不了。免費換機政策讓大可樂揹負上高昂的換機成本，而另一方面它的銷售規模又沒有達到一定量級，資金能力也稱不上雄厚，在最基本的供應鏈、企業服務等基本功上，大可樂都不過硬。

在這樣的條件下，高舉低價免費大旗，不免像一種「自殺式營銷」。大可樂手機的結局許是應了那句老話：一切不以賺錢為目的的商業模式都是耍流氓。

2017年乘著風口而來，5個月後宣告出局——這就是悟空單車，共享單車大戰裡的第一位出局的選手。

創始人雷厚義坦言過，創辦悟空單車是「跟風」。沒有經過多少調研，雷厚義匆匆就建立了悟空單車專案，「我在戰場上沒時間考慮這些，能想到的就是儘快投產，拿到一張門票。」雷厚義說。

2017年才正式入場的悟空單車，其實已經處於大部隊的尾部。彼時共享單車市場的蛋糕已被機構頭部玩家瓜分得差不多了，摩拜和ofo佔據了融資市場的90%，尾部的眾多小玩家則要瓜分剩下的10%，面臨著僧多粥少的窘態。

後來悟空單車推出「城市合夥人」模式，也是爲了應對融資市場的馬太效應：通過招募個人和商家的形式解決融資缺口，每輛車標價1000元，個人和商家認購車輛，未來將會獲得運營收益的70%。可當時的共享單車市場尚未形成盈利模式，城市商家響應者少之又少。雷厚義後來表示，城市合夥人計劃最終招募到的資金不過幾十萬。

在融資已經很難走通的情勢下，被清場是看得見的結局。2017年6月13日，悟空單車官博釋出宣告，正式終止悟空單車的運營，宣佈退出共享單車市場。

看得見的風口背後往往有看不見的風險。「創業不要盲目追風口，風口不是追上的，而要等出來的，需要在一個行業深耕，機會來的時候纔會有所準備。」雷厚義用血的教訓真誠勸告創業者。

自2014年雙創熱爆炸性蔓延，創投圈早已經歷過不止一次冬天，每一輪大大小小的資本寒冬都會「凍死」一批創業公司，然而「凍死凍傷」只是表象。經緯中國張穎曾對內警示：

「盲目樂觀，還在追求高估值，還在為自己一點點成績沾沾自喜，還在擴張補貼，現金低於6個月了還沒有及時調整，融資還沒有當第一大事，還在幻想有投資人鉅額支援，都是死翹翹前夕的症狀。」

這段警示既適用投資人，也適用創業者。

不一定是冬天冷，也可能是自己衣服穿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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