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離去但不會忘記 | 睡前聊一會兒

二十二，離去但不會忘記來自人民日報評論00:0006:04

睡前聊一會，夢中有世界。大家好，我是黨報評論君。國慶假期裡的熱鬧剛過，《二十二》劇組就通過微博兌現了此前承諾，向上海師範大學教育發展基金會捐資10086003.95元，並在基金會內設立「慰安婦研究與援助」專案專項基金。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這件事。

很少有這樣的影視作品，透過鏡頭下屈指可數的老人，就能勾勒出一個民族在一個時代的傷痕印記。也不是所有片子都有如此魄力，可以將保本之後的票房收益如數捐出。這部靠借款和眾籌完成的長篇紀錄片，以這樣張揚卻不做作的方式，回饋一路相伴的觀眾，回饋那群遠不止22個的主角。

但被網友譽為「宇宙級正能量」的作品，在導演郭柯眼裏，「它也不是一個拍得多麼好的片」。的確，從任何一個走俏的元素上說，《二十二》與時下流行的風格可謂相去甚遠。低成本、紀錄片、題材小眾、情節平淡、主創票房號召力不強……在強調戲劇衝突的娛樂年代，在一貫高潮迭起的熒屏喧囂裡，在刻意渲染的感情漩渦中，《二十二》的鏡頭語言卻平淡地猶如生活本身，平靜地講述她們姓什麼、叫什麼，住在哪裏，過著怎樣的生活。或許，打動觀眾的反而正是有如臉上的皺紋、蹣跚的腳步、顫巍的身姿這般生活的細節，讓人感受到靜水流深背後的厚重與深沉。

正因如此，電影倒更像是在記錄一群老人有些無聊的晚年生活。鏡頭所及都展現著一種剋制的力量。沒有苦大仇深的情緒，只有「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憂愁自己解，自流眼淚自抹乾」的通達；鮮見歇斯底里的淚水，只有「這世界真好，吃野東西也要留出這條命看」的情感。在她們身上，現今的波瀾不驚與往事的波濤洶涌交織，生活的輕描淡寫與命運的坎坷輾轉雜糅。可以說，《二十二》恰如一面樸素的反光鏡，直觀地呈現老人的全貌，照見歷史的景深，不唐突歲月，不矯飾真實。

這是一種如何銘記苦難的方式。真正刻骨銘心的傷痛，不會輕易示人。大多埋藏在內心深處，被歲月的繭厚厚包住。為這群老人留下影像，不是出於功利地挖掘出更多的祕密，也不是或強迫或誘導她們回憶過往、痛苦不堪，而是用冷靜客觀的鏡頭記錄最真實的樣子。老人們會流淚也會大笑，嬌小蒼老卻也可愛可親，作為活生生的、立體的人，她們都在爲着自己和家人全力生活。關照她們的最好方式，就要不誤解苦難、不褻瀆尊嚴，既不仰觀也不俯瞰，用平等的視角、真摯的情感來表達尊重、溫柔陪伴。

這是一種何以面對歷史的態度。真正的歷史是發生的事實，是客觀嚴肅的真實。《二十二》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觀照歷史的新的維度，通過記錄22位老人的遭遇，折射她們上一代人的命運，更是觀察我們這一代人的反應。在這個意義上，不到3個月的時間32099人次100萬元的眾籌，匯聚了來自普通觀眾的情感；而捐出千萬票房收益、成立援助專案，表達了主創人員的努力和尊重。從「獵奇」到「深情凝視」再到「力所能及」，推動人們對「慰安婦」及其所標識的歷史問題認識的深入，可以說是這部作品最具價值的意義。

正如導演所說，「希望電影的力量能帶給我們更多可能性，除了快樂娛樂之外，它還能在某個領域做一些推動，跟社會有一個連線。」從《活著》到《一個不能少》，從《二十二》到《我不是藥神》，現實主義題材之所以屢屢擊中心扉，就在於它們聚焦社會現實、關照公眾情感，在更大的範圍產生了超出熒屏的作用。儘管一波三折，但《二十二》依然用不俗的票房和道德的示範，印證著現實主義題材的巨大魅力，彰顯著現在與過去的深刻連線。

《二十二》的結尾是一場茫茫雪野中的葬禮。「如果我們再不看她們一眼，她們就像被一場雪覆蓋的山野，默默隱去。」無論如何，22終究都會離去，但相信32099所代表的紀念不會消失，10086003.95所產生的影響不會減弱。而她們，將一直都在。

這正是：對我們來說，是歷史；對她們來說，是人生。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