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世界》科學顧問：如果機器人有了情感，人類就完了

你是怎麼參與到這部劇的？

David Eagleman：有一次我和這部劇的一個編劇閒聊時，我問他他們的科學顧問是誰。 他告訴我他們沒有請科學顧問，於是我便自告奮勇加入了這部劇。 後來我去了洛杉磯，與製作人和編劇開了一個長達8小時的會議，我們討論了自由意志和機器人擁有自我意識的可能性。

我還給他們展示了我發明的一些技術。 幾天前，我作了一次TED演講，介紹了一個帶有振動馬達的馬甲。

在第二季中觀眾會看到這個馬甲，現在我不能透漏太多。 實際上，這件馬甲會隨著聲波振動，幫助聾人“聽到”聲音。 但是在《西部世界》當中，這件馬甲有著不同的用途，它可以讓穿戴者接收重要的數據流。

你們還討論了什麼？

David Eagleman：我們還討論了人類大腦的特殊性，以及我們能否將大腦的重要特性複製到另一載體上。 當然，答案是未知的。 大自然的神奇之處在於細胞，例如神經元。 一旦我們理解了神經系統的編碼，我們就能在更好的載體上構建神經系統，這樣系統就可以以更加簡單的方式執行相同的算法。 這是這一季討論的問題之一。

這裡有一個類比的例子：幾百年以來人類夢想像鳥類一樣飛行，於是他們開始製造可以扇動翅膀的設備。 最終人類發現了飛行的原理，發明了比鳥類飛得更遠、更快的固定翼飛機。 也許，我們可以在現代計算設備上構建更好的大腦。

這部劇是否讓你對機器人產生什麼新的看法？

David Eagleman：這部劇讓我思考機器人的智能需要達到什麼程序，才會讓人類相信它是有意識的。 人類非常熱衷於給一切東西賦予人格。 在上一集中，聚會上的機器人輕易地做到了讓人類相信它們是“人類”，只是因為它們可以按照某種方式彈奏鋼琴，脫下眼鏡擦拭鏡片，或做出一個搞笑的面部表情。 一旦機器人通過圖靈測試，我們可能就會意識到要騙過人類並不是很難。

能否讓機器人擁有和人一樣的行為，但沒有《西部世界》和其他科幻作品中出現的自私和暴力行為？

David Eagleman：我認為可以，但願我是對的。 人類的很多行為都與進化有關，比如為了生存、交配和食物競爭，這塑造了人類的心理特徵。 而機器人沒有進化的歷史，它們的心理特徵一定與人類不同。 機器人更多的是充當代理的角色，它們不一定需要擁有某種和人類一樣的情感。 可如果它們有了情感，人類就完了。 這一切都歸結到這樣一個問題：機器人是否應該擁有自我意識。

在《西部世界》和《銀翼殺手》中，編程者為了增強機器人的人性賦予了機器人生動的記憶，這樣的背景故事有必要嗎？

David Eagleman：人類擁有記憶，這樣我們就可以利用自身經驗避免重複的錯誤。 但是，近幾十年的神經科學研究表明，記憶可以幫助人類模擬未來。 記憶可以使我們記錄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記憶甚至可以成為進行建模時所需要的元素。

著名的健忘症患者亨利·莫萊森無法形成新的記憶，關於他還有一點人們常常忽視，他無法自我模擬未來可能發生的事。 如果你對一位患有嚴重健忘症的病人說，“假設你下月要去夏威夷度假，想像一下你站在沙灘上的畫面”。 他們會回答“我腦中一片空白”。 理論上，賦予機器人生動的記憶，其中一個好處是可以操控它們對未來的設想。

劇中的機器人有沒有哪些瞬間讓你感覺行為特別像人類？

David Eagleman：在我之前寫的 Incognito: The Secret Lives of the Brain一書中 ，我將大腦描述為一個由對抗神經元組成的團隊，這些對抗神經元給大腦發送不同的指令。 如果我給你一塊草莓蛋糕，你大腦中的一部分想吃掉這塊蛋糕，另一部分則告訴你“別吃，吃了會發胖”。 人類可以說是內心充斥著很多不同聲音的“機器”，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們才說人類是一種有趣、微妙和復雜的生物。

在《西部世界》劇組的編劇工作室裡，我指出在第一季的最後一集，其中一個名叫Maeve的接待員踏上火車逃離西部世界，但是最後她決定返回西部世界尋找她的女兒。 此時，Maeve身心俱疲，不知所措。 如果機器人只擁有一種“內心聲音”，它們就會缺少很多人類才擁有的情感，例如後悔、徬徨等。 如果是這樣，劇情就沒那麼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