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似乎是一個存在感很弱的國家。
留學圈裡有這麼一個段子,說是倘若有人在美國留學,他肯定會明確說出來;倘若有人遮遮掩掩說自己留學北美,那他一定去的是加拿大——這其中隱含的“高” 與“低”,不言而喻、一目了然。
玩笑歸玩笑,但是跟咄咄逼人、財大氣粗的南方鄰居美國相比,加拿大不論是在國際政治、軍事實力,還是在經濟、文化影響力上都顯得相形見絀。 好在楓葉國的人民心態十分樂觀,為了美加世代友好,他們絞盡腦汁地找到了他們和美帝的共同點:南邊都和一個人均收入比自己低、犯罪率較高的國家接壤。
然而,必須要指出,這個國家在涉及AI領域的科研機構、人才儲備以及政治、社會環境等方面,擁有不容小覷的巨大優勢。 在這一波洶湧而來的AI浪潮中,可以預見,加拿大此次絕非配角。
美國的後門:人才雙向流動下的AI策源地
因為共同的殖民地背景,美加兩國更像是同處北美的孿生兄弟,相互之間在語言文化、社會習俗上的差異要遠遠小於其相似處;受惠於兩國相互之間寬鬆的簽證 政策,一時半會兒實現不了“美國夢”的新移民們,往往會將加拿大作為自己前往美國的“跳板”。 無怪乎美國人民將加拿大稱為自家的“後門”。
然而,美國彷若一個大磁鐵,吸引著全世界最優秀的智力資源,而加拿大作為它的鄰國,就是其人才“虹吸效應”最直接的受害者。
最近的一個顯例就是那個把特斯拉跑車送進太空的“矽谷鋼鐵俠”埃隆·馬斯克了,當人們面對著SpaceX 和Tesla大呼“牛X” 的時候,卻很少有人注意 到馬斯克也是從加拿大流失到美國的眾多“超級大腦”之一。
在2013年的一次採訪中,馬斯克談及了當時從南非飛往加拿大的深層動機:“我小時候能夠閱讀到厲害技術,基本上都來自美國,呃,或者更寬泛點兒,北美,包括加拿大 。我特別想置身於前沿科技的所在地,當然了,就是美國,而矽谷是一切中心。……我媽媽出生在加拿大,我給她以及我自己填了申請表格,三個星期後,我拿到了 加拿大簽證。”接著,馬斯克在加拿大老牌名校女王大學讀了兩年後,於1992年轉學到了賓大,之後的故事大家就都很熟悉了。
然而,備胎也有春天。 作為一個備胎,最基本的素養就是等待,說不定等到哪天就能獲得機會女神的垂青。 其實,作為典型的地廣人稀國富的代表,加拿大的整體教育質量非常紮實,據NBC News的一項統計,加拿大總人口中有51%都接受過高等教育,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這項數據 達到半數的國家;一旦美國有異動,學者們往往將教育資源豐富、科研環境友好、社會政策穩定加拿大作為遷徙的首選站。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加拿大能成為本輪人工智能熱潮的策源地了。
1987年,出於對當時裡根政府外交政策的厭惡以及對美國軍方投資科研的本能警惕,當時還未被稱為“人工智能教父”的Geoffrey Hinton從卡內基梅隆大學憤而北遷至 加拿大多倫多大學任教。
據說Hinton走時,還在辦公室門上貼了一枚特製的硬幣,他將硬幣上邊的“In God We Trust”改成了“In DoD We Trust”,DoD 是美國國防部的縮寫,這位AI大神 熱愛和平的不羈個性,由此可窺一斑。 Hinton 從美國的這次出走,絕對算得是AI發展史上最重要的轉折點之一。 在加拿大高等研究院雖不豐厚、但足夠穩定的資金支持下,Hinton 在多倫多默默耕耘了數十年,為加拿大乃至全世界培育了一批傑出的人工智能研究者。
這批研究者已經成長為全球各大頂級科技公司的話事人,如Yann LeCun、Zoubin Ghahramani、Ilya Sutskever、Russ Salakhutdinov等 ,而Hinton 本人也成為了谷歌的工程副總裁。 這些星光熠熠的名字使得多倫多成為了AI研究者心中的“聖城”。
除了多倫多之外,在魁北克省的蒙特利爾市,居住著Hinton、LeCun 的老伙計Yoshua Bengio,三個人因其突出的貢獻被業內戲稱為“加拿大黑手黨”,任教於蒙特利爾大學的他現在是“黑手 黨”中唯一一位還堅持在科研、教學崗位上,他和他所領銜的MILA使得蒙特利爾也成為了AI研究的重鎮之一。
而位於多倫多以西的阿爾伯塔省的埃德蒙頓市,同樣是AI世界版圖中不可忽視的一極。 公認的“強化學習之父”Richard Sutton 自2003年起供職於阿爾伯塔大學, 主持業內知名的AMII的工作,我們知道,“強化學習” 是AI 的重要分支,也是DeepMind 的阿爾法狗實現的基石 ,而DeepMind 團隊有不少都是Sutton教授的弟子。 無獨有偶的是,Sutton 教授也是因為反感美國政府外交政策而移居到加拿大。
擁有實力如此雄厚的AI科研團隊,難怪加拿大政府在政府官方網站上有底氣說自己是人工智能領域的領導者。 必須承認,在這次 AI熱潮中,雖然美國和中國貌似是搞得最火熱的國家,但是受益於人才雙向流動的加拿大,其實才是幕後真正的大 Boss。
小土豆的野心:泛加拿大AI戰略的提出
根據世界銀行的統計,截止到2016年,加拿大的總人口為3628萬左右。 換句話,北京、上海兩市的常住人口加起來就可以輕鬆碾壓之。
AI是一項技術密集型產業,同時也是一項資本密集型產業,這就意味著從研究AI到應用AI,要有廣闊的國內及國外市場作為支撐方可實現。
加拿大體量相對較小的國內市場,顯然無法滿足AI落地動輒上億美元的需求,形成“學研加拿大-創投在中美”這樣的格局,也就不足為怪了。 這也是為什麼雖然在這次AI浪潮中加拿大是“祖龍”級別參與者,但是未能孕育出世界知名大公司的原因。 在黑莓走上了和諾基亞殊途同歸的道路後,科技領域已經存在感很弱的加拿大真正有影響力的,似乎只剩下顏值天團了:賈斯汀、艾薇兒、特魯多。
人稱“小土豆”的加拿大帥哥總理特魯多,其實是個頭腦很清楚的政治家。 這位真·高富帥、前總理的兒子想必這一輩子都明白“手握一手好牌堅決不能打爛”的道理,現在他主政的加拿大的AI產業其實就是他人生中的另外一副“好 牌”。 自2015年就任以來,特魯多主要用以下三招來佈局加拿大的AI發展:
制訂國家戰略,輔以財政支持。 去年3月份,特魯多宣布加拿大政府將正式推行“泛加拿大人工智能戰略”,負責執行這一國家戰略的就是上文提及的CIFAR,這項戰略得到了1.25億加元的聯邦財政預算支持 ;而在加拿大創新、科技和經濟發展部部長Navdeep Bains在其“創新星群”計劃中,也將AI作為未來加拿大最為重要的支柱產業之一。
建立AI機構,溝通創產學研。 加拿大 CIFAR 是策動這次AI熱潮最重要的科研機構之一,目前它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合作機構主要有三家:AMII、MILA以及去年剛成立的向量學院。 其中,前兩者都是依託大學的研究機構,而向量學院則是由多倫多大學人工智能學者與教授發起,加拿大、安大略省政府以及多倫多大學支持贊助,以及大量美加企業共同捐助下成立的一所 獨立的人工智能研究機構,它的首席科學顧問正是Hinton 本人。
向量學院位於多倫多市中心著名的科技創新區MaRS,它毗鄰多家科技公司和金融機構,再加上該機構自身的政、商、學等多重背景,我們不難看到加拿大對“P-to- p” 模式的新探索。
留住AI精英,吸引人才回流。 如果說財政支持是“投錢”,建立機構是“築樓”,接下來加拿大面臨的不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縣域經濟發展三部曲中的“引鳳”,而是如何“留鳳”的問題 。 多倫多、蒙特利爾、阿爾伯塔三座城市的AI人才儲備和培養體系很完善,苦於大部分人才都最終流向美國。 現今,小土豆政府終於迎來了扭轉AI人才逆差的絕佳歷史機會。
一方面,加拿大誠意滿滿扶持AI的力度,可以穩住一部分本土人才;另一方面,自從川普大帝上台之後,不僅實施了緊縮且不友好的移民新政,還大幅削減了科技研發的財政預算 ,這使得很多感到前途未卜的研究人員逃離了美國,一如當年Hinton 和Sutton離開美國一樣。 Hinton這次回加拿大主持向量學院,可以視作是他本人從美國的第二次出走,而這次出走是否會成為改變加拿大AI、乃至世界AI格局的轉折點呢?
一切剛剛開始。
冰球以外:楓葉之國的進擊
和中、美初具規模的AI產業相比,正如其國名的本源含義一樣,加拿大目前在這一領域更像是一座躍躍欲試、充滿無限潛力的村莊。 要想在這個AI新時代中給世人留下除冰球、楓葉之外的印象,加拿大就必須在明確分析自己優劣勢的基礎上,制訂符合國情的發展策略,需找合適本國發展突破口。
根據戰略諮詢公司Green Technology Asia Pte Ltd所作的《加拿大AI生態體系:2018報告》中的說法,加拿大發展AI的優勢主要體現在五個方面:1)財政扶持力度大;2)移民政策寬鬆;3 )整體教育質量高;4)工業體系成熟;5)研發團隊水平頂尖。 而其劣勢體現在三個方面:1)人才大量流向美國;2)學術研究缺乏商業化;3)創業公司難以獲得更大規模的資金支持。
關於這些,上文已或多或少地分析過了。 總之,加拿大發展AI的劣勢和優勢一樣明顯,這個國家最大的國情就是,領土上的“大國”、人口上的“小國”。 在這樣的國情下,注定加拿大在AI發展上只能走一種有特色的“小精尖”的路線。
該報告指出加拿大目前AI企業主要集中在以下五個領域:市場營銷、金融科技、醫療/製藥、人力資源以及社交媒體。 其中市場營銷(38%)和社交媒體(20%)佔據了加拿大AI企業的半壁江山。 然而,和美國的同類競品相比,加拿大顯然不具有太大的優勢,相關行業的“蛋糕”已經被瓜分的差不多了,要想有所突破,就必須找准自己特色,集中發力, 才有可能培育出加拿大新的科技巨頭。
清潔能源技術,無疑是加拿大AI+的最佳突破口。
作為世界第二大國家,加拿大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水力資源和森林資源,該國經濟的發展、高福利的國民待遇都受惠於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 如何高效地開採、利用自然資源,降低資源、能源輸送利用時的損耗,無疑將會給加拿大帶來經濟、環境兩方面的巨大利益。
目前,已經有一批公司正在做這樣的事情。 比如說,MineSense就是一家致力於將採礦業帶入智能時代的企業,通過整合其先進的傳感器技術,該公司試圖為客戶提供一套可商業化的數字分析方案,以更為便捷地檢測、分 選低品位礦石,這將有助於對能源、水和化學品的需求減少而提高的運營效率和盈利能力。
又如,近年來發展勢頭正旺的 Awesense是一家提供智能配電數據和分析集成平台的公司,其主推產品True Grid Intelligence (TGI) 是由IoT、AI以及大數據技術交匯而成的典範,這 一產品的推廣將有效減少電力輸送過程中非技術性因素的損耗,而這一公司藉此也成為了加拿大成長最快企業之一。 以上提到的這兩家公司,都入選了2018年全球清潔科技百強榜(Global Cleantech 100)。
因此,在今後的AI+清潔能源領域,加拿大將會扮演著關鍵的角色。
綜上所述,擁有如此令人艷羨的腦力資源、科研團隊以及政策扶持力度,倘若再能結合自身特色,找好在此次AI浪潮中的突破口的話,加拿大在世界AI大格局中的地位或 將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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